2013年5月12日,窗外绵绵的小雨淅沥沥地下,重症监护室里静悄悄的,孟嘉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。他原来是那样一个阳光开朗的人,现在却了无生气地躺在这冰冷的病床上。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,我能怪他不该创业吗?那是他的兴趣,可是弄到今天这个地步,我真的自私地希望他从未创过业。
我们读研期间相识相爱,他对景观规划情有独钟,他说那是他的第二生命,他要爱它爱到老。怀着这股对专业的热情,研二的时候在导师和师兄的帮助下,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。公司虽然很小,只有四个人,可是他们却满是信心,充满了干劲。
真的非常幸运,公司成立之初就拿到了辽宁一个小型居住区景观项目。那段时间,他跑来跑去,常常和三个伙伴围在一起讨论规划,谈到高兴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,让人觉得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快乐。
可是好景不长,第一个项目顺利拿下之后,整整一年,他们没有再接到项目。眼见毕业在即,孟嘉一天比一天急躁,有一天,他突然问我:“如果有一天,我一无所有,你是否还愿意跟着我?”我说当然。他又问:“你相信我吗?”我说当然。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压力太大,并没有想太多。
没想到第二天,他找来其他三个合伙人,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。他说:“我们这个行业受国家政策影响太大,这两年前景都不会太好。我们从来没有出过校门,不论从经验还是能力上,都很不足。毕业后几年,是咱们发展的黄金时期,咱们应该各自充电,而不是死守着一个空壳子。当然,这并不是意味着公司解体了,而是你们出去学本领,我在家看门,有项目了咱再一起做。你们看怎么样?”他全程笑哈哈,跟个没事人儿一样,只有我知道那是表象。他这人善良到没天理,把情谊看得比事业还重要,可是在尔虞我诈、人心叵测的生意场上,是一定要吃亏的!
果然,没过多久,他接到一个单子,前期和业主沟通都很顺利,等到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把项目做出来,业主居然跑了!跑了!
这件事对孟嘉影响很大,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经验和能力的不足,深感小团队是多么的势单力薄。几经思索,他决定尝试介入院里老师和师兄的团队,哪怕打打杂也好,希望以此进行自我积累,同时也交接一些人脉。孟嘉虽“傻”,但是人缘超好,老师和师兄的一些团队欣然接纳了他。也许傻人有傻福。
可为什么偏偏让他生病?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,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?可是为什么让他生病?病危通知书下来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傻了,眼泪簌簌地流下来,即使现在已经度过了病危期,我也仍忍不住掉眼泪。
他原先身体就不好,为了创业东奔西走,为业务上的纠纷操碎了心。谁说老板易做,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工作。我看着病床上的孟嘉,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。
2013年6月15日,孟嘉已经能够下床了,早晨阳光不太浓烈,我推着他出去散心。
“你现在还想着创业吗?”我调侃他。
“当然,那是我的爱情,我不能背弃我的爱情。”他一本正经地说。
“哼,那你抱着公园里的树过日子去吧!”
“嗨,生气了?”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,唯恐我真的生气。看着他那副样子,我有些于心不忍,突然很想问他,在病危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遗憾?
他看着我,笑了笑,说:“还真没有。我有那么爱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堆好朋友,没有什么遗憾。”
“你!”
“嘿嘿,还有你,还有你,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是和你一块度过的,没有什么遗憾。还有创业,虽然我没做成什么,但我做了我真正喜欢做的事。今后我会继续奋斗,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,但是希望兴趣永远不会改变。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意?”
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纯净的眼神,不知怎的,我的内心被狠狠地触动了。也许将来他一无所有,可是起码现在他是快乐的,为什么不继续让他快乐下去呢?既然他那么看重情谊,而他的伙伴们同样支持他,为什么我不能支持他实现自己的目标呢?突然间,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。我蹲下来,握着他的手说:“一个人做自己没什么不好,我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。”
THE END